圣贤朱子

2025-01-25 10:56    编辑:李尚宇  作者:徐有林

  朱熹是谁?我想大家都知道。但朱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中国和中华民族的的影响有多大?大家就不一定清楚了。说起朱熹,读过历史的人,大多会抽象地了解,他是宋代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是继孔孟之后的儒家学说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是程朱理学道统的确立者。但是,也有很多人说他是一个满口“三纲五常”“存天理,灭人欲”的封建统治卫道士和迂夫子,甚至在他生前身后都有人污蔑他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正如一位专家所言,朱子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屡屡受苦、受冤、受屈,常常被误导、误判、误解的大思想家。

  让我们拂去800多年历史的尘埃,通过朱熹人生轨迹中的主要节点,一起来认识这位才华横溢、立学传道、忧国忧民、经时济世的圣贤大儒。

  ——敏而好学

  朱熹是婺源人。他的父亲朱松以太学上舍生(南宋国家最高学府博士生)的身份被安排到福建建州政和县任县尉,举家迁居政和,从此婺源成了梦里老家。后来朱松调任福建南剑州尤溪县(今属三明市)县尉。

  1130年9月15日,朱熹出生于尤溪。传说,朱熹出生的前夜,他家门前屋后的两座山同时起火,火势很旺。第二天,朱松第三个儿子诞生,他想起昨晚上的山火,觉得是喜火,就给孩子取名朱熹。朱熹出生时右眼角额面长有七颗黑痣,排列如北斗。

  朱熹从小聪明好学。四岁时,一次父亲指着天空告诉他“这上面是天”,小朱熹略一沉思,问道“天上面是什么呢”?父亲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1134年,五岁的朱熹始入小学,就能读懂《孝经》,在书的扉页写下几个字:“不如此,非人也”。小小年纪,就已显露出非凡的特质。

  父亲朱松饱读诗书,精通义理,给了朱熹良好的教育。朱松不仅亲自教导朱熹读书做人,还请饱学名儒给朱熹当老师,让幼小的朱熹接受了良好的儒学基础教育。十岁时,朱熹读到《孟子》“圣人与我同类者也”,非常激动,原来圣人与我们一样,也是从凡人修养出来的,暗暗立志要成为圣贤。

  1143年,朱熹14岁时,父亲朱松英年早逝。朱松临终前把妻子和两个孩子托付给朋友刘子羽、刘子翚、刘勉之、胡宪。刘子羽等不负所托,把朱熹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培养教育。随后几年,朱熹跟着义父刘子羽和“三先生”刘子翚、刘勉之、胡宪接受了比较正统比较规范的儒学教育,圣人的思想渐渐内化于心。同时,受几位先生的影响,特别是结识了高僧道谦禅师后,朱子也接受了禅宗思想。

  ——科举出仕

  绍兴十八年(1148年),朱熹19岁,赴临安参加科举考试。朱熹一举及第,名列第五甲第90名,赐同进士出身,也就是“享受进士出身同等待遇”,相当于都取得了当官的资格,但不能立即任职,还要“守选”,也就是要等待吏部组织的“铨试”通过后才能安排级别和职务。

  进士登科是大喜事,必须去拜告祖先。考取进士的第二年,1149年冬天,20岁的朱熹第一次回到故乡--婺源。先是一一祭扫分散各处的祖墓,仔细标记封识。然后,宗亲文士相聚,留在婺源过年,并把父亲好友张敦颐帮朱家赎回的田产委托族人管理,租金收入用作宗族祭祀扫墓开支。正月初二,离开婺源。

  绍兴二十一年(1151年),朱熹入都通过“铨试”,被授迪功郎、泉州同安县主簿,但职务后面有个括号——“待次”,也就是排队等待这个岗位空缺再去赴任。

  绍兴二十三年(1153年),朝廷正式下达朱熹任同安县主簿兼管县学的通知。七月,24岁的朱熹到达同安县(今厦门市同安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主簿,但“视民如伤”,敢作善为,政绩突出。在同安,朱熹抓的最有影响的是两件事,一是兴办教育、匡正学风。经朱熹过化后,同安学风日盛、贤才辈出。二是倡导礼仪、淳化风俗。针对当时同安一带盛行的抢婚、童婚、私奔等野蛮风俗,朱熹颁发《申严婚礼状》,约束规范民间婚礼风俗。1156年任期结束考核情况很好,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昏庸的朝廷既没有给朱熹安排新的职务,也没有派人来接任。

  绍兴二十八年(1157年)十月,朱熹苦苦等待了一年多还没有等到朝廷的安排后,心灰意冷地自我罢职回到武夷山五夫里,从此对仕途不再感兴趣,更加沉心向学问道。

  ——师承洛学

  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朱熹回顾在同安的所见所闻、所遇所思,深切感受到社会上拜佛求仙之风盛行,“凋敝民气,耗散国力,有碍国家中兴”,意识到只有存续儒家道统才能维系世道人心,化成天下气象,推动国家振兴。于是29岁的朱熹重新踏上求师之路,拜隐居延平(今南平市延平区)的程颐程颢的三传弟子李侗为师,承袭二程“洛学”正统,奠定了朱熹以后学说的基础。

  期间,为了生计,朱熹向朝廷请赐祠禄。祠禄就是朝廷安排一座道观让一个官员管理,奉祠的官员可以不到实地任职,享有相应的职级待遇,但只拿一半的俸禄。这样,朱熹大半辈子都是这样挂个虚职,不用赴任,拿着微薄的俸禄,安心在家著书立说、办学授徒。

  ——应诏建言

  绍兴三十二年(1162年),宋孝宗即位,诏求臣民意见。朱熹应诏上封事(封事相当于现在的内参建议),在老师李侗的指导下,力陈反和主战、反佛崇儒的主张,详细陈述讲学明理、定计恢复、任贤修政的意见建议,史称《壬午应诏封事》。

  隆兴元年(1163年)十月,34岁的朱熹被宋孝宗召见,向皇帝当面提出三个方面的建议:一是要弘扬正心诚意、格物致知之学,反对老、佛异端之学;二是要积极筹划外攘夷狄之复仇大义,反对和议;三是请求皇帝内修政事之道,反对宠信佞臣。但当时汤思退为相,主张和议。朱熹的抗金主张没有被采纳。十一月,朝廷任命朱熹为国子监武学博士。朱熹看到主和派当权,主战派受排挤,认为朝廷三纲不正、义利不分,根本原因在于儒道衰弱、天理崩塌。于是辞职不就,请祠回归崇安潜心钻研儒家道统。

  ——存续道统

  随后几年,朝廷多次下诏要朱熹入朝任职,都被朱熹以各种理由反复推辞,甘心以祠职安居山中存续道统,四方学子前来求学问道。这个时期的朱熹着手梳理“北宋五子”周敦颐、程颐、程颢、张载、卲雍的道统脉络,整理编订他们的经典著作,同时与时俱进吸纳佛教、道教里面的有益思想,开始构建理学体系。

  在穷陋的武夷山中,朱熹一面静心体悟儒家学说的真谛,一面通过书信与外地学界大佬探讨学术观点,已然成为当时儒家道学的重要学派的闽学领袖,与婺州的吕祖谦、湖南的张栻并称“东南三贤”。

  ——朱张会讲

  南宋乾道三年(1167年)八月,朱熹应邀前往潭州(今长沙)访问湖湘学派领袖张栻。张栻当时主持岳麓书院的教事,请朱熹为岳麓书院题字,朱熹凝神握笔,写下“忠孝廉节”四个大字相勉。朱熹与张栻一起在岳麓书院对坐会讲,四方学子云集聆听,盛况空前,史称“朱张会讲”,开创了“书院会讲”之先河。

  朱熹与张栻就《中庸》之义的“心和性”“未发和已发”及“察识持养之序”等问题,进行深度探讨、公开讲论。由此开启湖湘学派与闽学的交流,对两派学术思想的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

  ——寒泉著述

  乾道五年(1169年)九月,朱熹母亲去世,朱熹建寒泉精舍为母守墓。一边依礼守丧,一边系统注解阐释儒学经典,开始了长达六年之久的寒泉著述时期,静心探求儒家学说正知正解。

  朱熹先后整理修编了《太极通书》《八朝名臣言行录》《伊洛渊源录》《论孟精义》等与二程有渊源的著述,并着手搭建“四书集注”构架,逐步构造一个儒学的道统谱系。

  朱熹集前贤之大成的气象已渐渐显露。

  ——鹅湖之会

  宋朝淳熙二年(1175年)三月,当时最具影响的学界泰斗、金华学派的开创者吕祖谦,从婺州(浙江金华)来访朱熹,史称“寒泉之会”。两人在寒泉精舍相聚一个半月,共同编成《近思录》。

  五月,吕祖谦在返回婺州前,为了调和朱、陆学说之间的矛盾,写信约陆九龄、陆九渊到铅山鹅湖寺来会,史称“鹅湖之会”。在吕祖谦的主持和双方一百多名追随者的围观下,朱熹与陆氏兄弟围绕“为学之道”的中心议题,展开了激烈的论辩。对于如何走上圣贤之路,朱熹主张通过“格物致知”而“道问学”,陆氏兄弟强调注重“发明本心”以“尊德性”。鹅湖之辩并没有达到双方统一思想的目的,但使他们各自对对方的思想及其分歧有了进一步认识,也促使他们自觉不自觉地对自己的思想进行反省纠偏。

  ——再度回乡

  淳熙三年(1176年),47岁的朱熹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婺源。三月启程,绕道常山祭拜刚去世的恩公汪应辰、经开化与吕祖谦相会。四月十二日,抵达婺源老家,与亲友相聚,拜祭祖先,并与家乡学者交流。这次在婺源待的时间较长,直到6月初离开,对婺源的学子教诲影响很大。

  这次回乡,也触动朱熹对以礼治家、礼仪下乡的深度思考。古时的礼,是士大夫以上的礼,规制很严,程序很多。为了推动以礼化俗,他用心编著的《家礼》,打破“礼不下士大夫”传统,成为中国最简明实用的居家、待人、接物、处世的礼仪手册,从元代起逐渐被尊为中国及东亚社会的基本礼仪规范,影响深远。

  ——《四书》初成

  淳熙四年(1177年),朱熹48岁。在经过近二十年的苦心钻研和精心编纂后,《四书章句集注》初稿完成,理学“四书”体系的框架已搭建成型。此后,他不断修改完善,把理学的思想体系寓寄于四书注释中,形成新儒学最精要最权威的典籍。

  《四书》是朱熹的代表作,是儒家理学的经典,后来成为元明清科举考试的钦定教科书和标准答案依据,成为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影响最大的书。可以说,今天人们接受到的儒学,都是经过朱熹重新解释和改造后的新儒学。

  ——知南康军

  淳熙五年(1178年)下半年,朝廷再次启用朱熹,任命他为江西南康军知军。军与州、府平级,南康军辖三个县:星子县、都昌县和建昌县。朱熹以足疾为由一辞再辞,朝廷不准。

  淳熙六年(1179年)三月,在远离政坛20年后,50岁的朱熹赴任南康军最高行政长官。当年适逢大旱,灾害严重,朱熹到任后,即着手兴修水利,大力抗灾救荒。灾情缓解后,全力推动恢复重建白鹿洞书院,亲自兼任洞主,制定《白鹿洞书院揭示》(附页)。《白鹿洞书院揭示》对教育目的、训练纲目、学习程序及修己治人道理,都一一作了明确的阐述和详细的规定,是中国古代教育史上第一部完整的校规教规学规,是世界教育史上最早的教育规章制度。白鹿洞书院由此成为中国第一书院,为后续全国各地乃至东亚各国书院办学提供了模式。

  ——浙东赈灾

  淳熙八年(1181年)八月,浙东出现大灾荒。因朱熹在南康救灾有方,丞相王淮举荐朱熹,提举两浙东路常平茶盐公事,负责浙东赈灾事务。朱熹深知拜受这一新的任职,是救灾民于水火之中,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于是他请求面见皇帝奏事,争取强有力的后盾支持。孝宗不愧是南宋相对开明的皇帝,批准朱熹到临安面见奏事。十一月二十六日,朱熹在延和殿向孝宗一口气呈递七道奏折,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建议皇帝正君心、修君德,用贤人、施仁政;二是要求朝廷给予灾区政策支持,下拨米粮、减免税赋、推行社仓;三是请求皇帝批准“白鹿洞书院”匾额,颁赐经典藏书。孝宗皇帝很大度,基本上是一一准奏。朱熹立即巡行浙东,夜以继日地奔波于各州县,雷厉风行督促落实赈灾措施,同时毫不留情地弹劾罢免贪腐渎职的地方官员。途中了解到台州知州唐仲友贪赃枉法的情况后,朱熹不顾这次举荐自己的宰相王淮是唐仲友的姻亲这层关系,先后六次上状奏劾唐仲友不法,并直指王淮与唐仲友上下串通勾结的事实。迫于压力,唐仲友被免职,但朱熹也由此“冤仇当路,踪迹孤危”,愤而辞拒江西提刑的新任命,也不接受改任江东提刑的调整。

  在浙东任职九个月后毅然离任,再一次挂虚职--主管台州崇道观,继续过上读书著述、讲学传道的清苦生活。

  在这次浙东任上,朱熹做了一件份外事。淳熙九年(1182年),在婺州将《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四书合刊,经学史上的“四书”才第一次正式出版。

  ——治学兴教

  淳熙十年(1183年),朱熹在武夷山下创建武夷精舍。随后几年,他以武夷精舍为依托,潜心著书立说,收徒讲学,进一步阐释传播理学,迈入理学研究传播的黄金时期。

  这个时期,朱熹在著述讲学之余,也常与朋友、门生外出观光散心、赋诗抒情,创作了著名的《武夷九曲棹歌》。朱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诗人,创作并流传于世的诗词有1000多首,其中很多是脍炙人口的哲理诗,比如,《观书有感》《春日》等。

  朱熹好辩。这时候,同为“东南三贤”张拭、吕祖谦都已去世,除时不时与好友韩元吉、辛弃疾、陆游等诗书来往外,主要通过书信与陈亮围绕“王霸义利”展开辩论,与陆氏兄弟就“太极和无极”进行学术争论。他们互相尊重对方的学说,各自按照自觉的理解去实践,之后逐步形成了理学的几个重要流派--程朱理学、陈叶事功学、陆王心学。

  朱熹在全力兴办书院、专心讲学传道的这段时期,总结前人教育经验和自己教育实践的基础上,基于对人的生理和心理特征的初步认识,把一个人的教育分成“小学”和“大学”两个既有区别又有联系的阶段,提出了“小学知其事,大学明其理”教育理念,形成了系统的理学教育思想。朱熹对儿童启蒙教育极为重视,尤其对启蒙教材编著极其用心,编著了《易学启蒙》《小学》《童蒙须知》等启蒙教本,主要是教人“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让儿童懂得基本的伦理道德规范,养成一定的行为习惯,学习初步的文化知识技能。这些教本成书之后对中国和东南亚国家的传统启蒙教育产生了深远影响。

  ——犯颜直谏

  淳熙十五年(1188年)初,孝宗皇帝诏朱熹入朝奏事。朱熹五月底到达临安,六月初孝宗皇帝召见。62岁的皇帝与59岁的大儒坦诚相见,在君臣亲切面谈中,朱熹直指孝宗皇帝“即位二十有七年,而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这个以下犯上的批评太刚直了,要是放在其他朝代,恐怕脑袋都要搬家。但孝宗皇帝竟然没有生气,更没有治罪,而且安排了一个清闲要职(兵部郎官)给朱熹。朱熹又以足疾严重为由辞官回乡。

  十一月,回到武夷山的朱熹总是把儒道思想与国家社稷紧密联系在一起,怀着拳拳忧国之心上书《戊申封事》,洋洋万言,系统阐述“正君心”、“任选大臣”、“振举朝纲”等王道思想,主张以仁义治国,搞得力不从心的孝宗皇帝再也没有“乾淳之治”的自豪感,决定主动内禅退位。

  朱子为官处事始终秉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理念,上不阿权贵,下不容奸恶。他一生出仕为官总共不满九年,不是朝廷不用他,而是他自己不想当不能推行“天理”的无用官。只要他认为皇帝不能“正君心”、朝中大臣不能“守纲常”,感觉当时的政治生态不好,就以各种理由辞谢不任,以坚守心中的“王道”,始终如一追求以圣人之学“治国平天下”。

  ——漳州知州

  淳熙十六年(1189年),光宗即位,在丞相留正的推荐下,诏命60岁的朱熹知漳州。朱熹在漳州力推正经界、免横赋、敦风俗、播儒教等。正经界则是他力推的重大改革。当时闽南土地兼并之风盛行,官僚地主倚势吞并农民耕地,而税额没有随地划归地主,至使“田税不均”,失地农民受到更为沉重的剥削,导致阶级矛盾激化。“正经界”,即重新丈量土地,按实际拥有的地亩纳税。这势必减轻农民负担,但却损害大地主的利益。所以遭到以当朝宰相留正为首的闽南官僚大地主的强烈反对,“经界”终于未能推行。

  “正经界”推行不了,朱熹把主要精力投入整顿州学、大办教育,刻印经书、教化百姓,努力让漳州士人有进阶之路。朱熹一贯重视教育,每到一地都以兴办教育、教化民风为主要任务。他认为,要格除积弊,必须从教育做起,从转变民风抓起。在漳州任上,朱熹批量刻印了自己校订的《四书章句集注》,推动儒家文化由“五经”进入“四书”时代。

  绍熙二年(1191年)正月,朱熹长子朱塾去世。接到噩耗后,老年丧子的朱熹无奈以治子丧请祠,迁居建阳,建“竹林精舍”,后更名为“沧洲精舍”,这就是后来著名的“考亭书院”。

  ——潭州知州

  绍熙五年(1194年),湖南瑶族民众蒲来矢起义,震动了朝野,又是天灾人祸,又得有人去救火。65岁的朱熹临危受命,任潭州(长沙)知州兼荆湖南路安抚使。这一次,具有强烈忧国忧民心态的朱熹,不再推辞朝命,欣然拜命前往赴任。

  五月,朱熹至潭州,招降蒲来矢,修建长沙城墙。在潭州仅仅三个月时间,朱熹扩建岳麓书院,整顿学风,空余时间亲自讲课,题写“忠、孝、廉、节”四字训词,使岳麓书院再次进入繁盛时期,成为闻名天下的四大书院之一。

  此时,南宋朝廷正发生一场重大政治危机,朱熹即将坐上人生的过山车。

  ——帝王之师

  绍熙五年(1194年)六月,宫廷风云突变,在赵汝愚、韩侂胄等人的拥立下,宋宁宗登基。当上丞相的赵汝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举荐朱熹,八月,朱熹被提拔重用为焕章阁待制兼侍讲(相当于中央文史馆馆员兼皇帝老师)。十月,朱熹于临安行宫便殿奏事,建议宋宁宗正心诚意、严肃朝纲、注重天理公论,同时陈奏潭州善后事宜。十月十四日,朱熹奉诏首次进讲《大学》,宁宗表现得非常虚心好学、坦诚纳谏,朱熹满以为新皇帝是一张白纸,可以通过“正心诚意”来修身治国,教化成一代仁君。此后,朱熹又应诏连续进讲六次,深刻阐释“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目,反复强调“正君心,肃朝纲”,力劝皇帝每时每刻都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符合天理,是否有损于修身治国,希望通过匡正君德来限制君权的滥用,引起宋宁宗和宠臣韩侂胄的不满和嫌弃。

  朱熹在朝仅46日,总共给宁宗皇帝上了7次课,就被宋宁宗内批罢去了待制兼侍讲之职,逐出京都待安排。

  ——理学宗主

  1194年底,朱熹回到福建建阳考亭,给自己取了一个号——沧州病叟,将扩建后的竹林精舍改称沧州精舍,各地学子纷至沓来,拜朱子为师,求学问道。此时,朱熹实际上成了当时的理学宗主。

  庆元二年(1196年),在韩侂胄的操控下,“庆元党禁”正式发生,赵汝愚被贬,理学被定性为伪学,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语录》被禁毁。监察御史沈继祖以捕风捉影、移花接木、颠倒捏造手法奏劾朱熹“十大罪状”,斥之为“伪学魁首”。67岁的朱熹以伪学罪首被免去职级、取消待遇,朱子门人或遭流放,或被下狱。

  庆元五年(1199年),朱熹已经70岁了,被各种疾病所困扰,他预感到死亡的逼近,更加抓紧著述,完成了《楚辞集注》《诗经集注》《易经集注》后,安排好《资治通鉴纲目》《礼书》的编订,做到“我亦平生不怨天”。

  ——垂万世名

  庆元六年(1200年)三月初九,71岁的朱熹去世。辛弃疾得知朱熹去世的消息,不顾险恶的政治环境,直奔考亭哭祭号呼:“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十一月,朱熹葬于建阳县黄坑大林谷,尽管朝廷严加把控,参加送葬者仍然有近千人之多。

  朱熹去世十年后,嘉定二年十二月九日(1210年1月6日),宋宁宗赐朱熹谥号为“文”,后世人们都尊称他为“文公”。

  宝庆三年(1227年),宋理宗赠太师,追封信国公,后改封徽国公。

  咸淳五年(1269年),宋度宗赐婺源朱氏故居为“文公阙里”,与“孔子阙里”并而为二。

  元朝修建朱熹文庙,从此以后,朱熹也像孔子一样受到人们的顶礼朝拜。(作者系上饶市政协秘书长)

  明朝推行祭朱制度,同祭孔一样,每年春秋两季由朝廷派人主持祭祀。

  清朝康熙皇帝下诏将朱熹牌位升于孔庙大成殿,位列“十二哲”,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的人。

  这就是勤学精进、穷尽天理,大道直行、德成行尊的朱熹。他以毕生之力阐释和传播儒家经典、捍卫并重构儒家学说,构建了一整套完整的理学体系,使从魏晋南北朝以来逐渐边缘化的“孔孟之道”恢复了正统地位,确立了此后700余年中国封建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有力地抵御了外来文化——佛教的冲击,延续了中华文脉,是中国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辛弃疾称赞朱熹“历数唐尧千载下,如君仅有两三人”。清朝康熙皇帝评价朱熹:“集大成而续千百年绝传之学,开愚蒙而立亿万世一定之规”。(作者徐有林系上饶市政协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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